等我赶到镇派出所的时候，刘斌已经抓来了，带着手铐，关在派出所的留置室里。我和所长老周、民警小王立即开始对惊魂未定的刘斌进行讯问。

姓名？

刘斌。

性别？

男。

民族？

汉。

年龄？

24。

家庭住址？

……

在对这些基本情况问过以后，我突然单刀直入地问：“你知道为什么要抓你进来吗？”

他的眼里充满惊恐，不敢看我们，低着头嗫嚅地说：“……因为……杀人了。”

老周插嘴问：“你跟李芝的感情咋样？”

刘斌回答：“很好。”

老周一拍桌子，大喝道：“感情好你为什么要害死她？！”

刘斌一下子跳起来，激动地大喊：“我没有害她！她不是我害死的！是她自己喝药死的！”

我喝道：“你没有害她？！你不要以为你耍点小聪明就可以骗住人了，李芝喝的是什么药？”

刘斌回答：“冬眠灵。她把一瓶冬眠灵都喝了，片！”

我冷笑道：“冬眠灵！只是冬眠灵吗？你还灌什么药给她喝了？”

刘斌举着手铐，站起来大声说：“我没有灌什么药给她喝。是她自己要喝的。”

老周喝道：“坐下！老实点！好好的，李芝为什么要喝药？”

刘斌说：“她让我回家吃饭，我当时正在打牌，就说等会再回去。等我回去的时候，就看到她已经喝药了。”

一直在低头记录的小王这时抬起头问：“她叫你回去吃饭的时候，你对她说等会儿，她就回去了吗？”

刘斌说：“嗯。”

小王喝道：“你打她没有？”

刘斌垂下头，低声说：“她当时来拉我，我当时正有一把好牌，心里一烦就顺手给了她一巴掌。”

小王满意地低头继续纪录。原来，他这两天在访问调查中，从打牌的几个人那里了解到，刘斌当时打了李芝一巴掌，李芝就扭头哭着跑回家了。镇上人都认为这一巴掌导致了李芝羞愤服毒。

但是，我对这一情况并不满意，因为，在农村夫妻吵架动手是很正常的事，仅仅是因为打牌打了一巴掌，应该不会导致本来夫妻关系很好的李芝去服毒。我希望了解到其他更重要的原因，使刘斌和李芝感情彻底破裂，而那一巴掌仅仅是导火索而已，导致李芝绝望服毒，并且使刘斌借机加重药量置李芝于死地。

我问道：“你跟李芝结婚多久了？”

刘斌说：“去年国庆节结的婚，……到现在9个月了。”

我问：“你们夫妻关系怎么样？”

刘斌说：“很好。”

我问：“有没有经常吵架，打架？”

刘斌说：“没有。”

我转过头，向在做记录的小王示意，想听听他有没有什么意见。因为他走访过群众，对这一问题应该有一定了解。小王微微点了点头，意思是刘斌说的是实话。据走访的群众反映，刘斌和李芝很少拌嘴，是很好的小两口。刘斌在镇上的口碑都很好，都反映他是典型的老实人。他在镇卫生院做医生，算是文化人，从没有跟人动手过，更不会打老婆。

我问：“你经常打牌吗？”

刘斌回答道：“不经常。偶尔才跟朋友玩一会。”

老周说：“李芝反对你打牌吗？”

刘斌说：“反对是反对，不过我也很少打牌。”

我问：“你把李芝喝药以后的情况再详细说一遍。”

刘斌说：“我大概两点多回家的，一进门就看到李芝倒在沙发上不动，我叫她也不动，我推了她一下，觉得她身子很软。我闻到有股子药味，茶几上又放一个冬眠灵的空瓶。我吓坏了，就赶紧跑到院子里想医院，可又一想，我是个医生，可以自己给她治疗，送到卫生院不还是一样治？我虽然是学中医的，对西医也懂得。我就又跑回来，从家里找出存的药，给她灌下去……”

老周打断他说：“你给她灌的什么药？”

刘斌说：“是解毒的药。……用胆矾。”

我的心“突”地跳了一下，胆矾！胆矾就是硫酸铜呀。胆矾有解毒功能？既然这个药能解毒，为什么反而是这个药害死了李芝？涉及到了医学，我们几个审讯的都不懂，不能乱问！

老周问：“胆矾既然能解毒，为什么李芝却让你灌死了？”

刘斌低头说：“大概是发现晚了吧。”

我忙向老周、小王摇摇头，使了个眼色，意思是说不能在这个问题上纠缠，以免打草惊蛇。

我问道：“刘斌，我们的政策你知道吧？”

刘斌说：“坦白从宽，抗拒从严。”

……

这是《审讯心理学》教科书上教的，叫作“政策攻心”，即对犯罪嫌疑人宣传党的政策和国家法律，指明出路，从而打破其心理平衡，瓦解其意志和信心，摧毁其心理防线……呵呵，可惜的是，一般情况下，效果不太明显。

我们充分运用党的政策和国家法律的威力，对刘斌反复攻了半天，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，只好结束讯问。当天晚上，决定把刘斌送到看守所里关押。

我向队长汇报办案计划，确定下一步的工作重点是继续深入走访群众，同时，决定下一次对刘斌的审讯要法医一起参加。因为李芝、中学老师王浩、李芝父亲李六根的死，其中必然有着密切的关系，所以，队长决定成立一个联合破案小组，队长任组长，我负责跑腿，美其名曰我负责“总的联络工作”。

回去后，我找出从刘斌家带回的物证，开始研究。当时以为李芝就是简单的自杀，所以对这些东西没有在意，第二天该镇又发生凶杀案，注意力都转到那边去了。直到今天法医说了李芝尸检的新情况，我又立即跑去抓捕刘斌。对情况掌握不全面，也是今天对刘斌讯问的成果不大的主要原因。这是我工作的一个失误之处。

有一个物证，是从李芝的梳妆台的抽屉中找出的，一个小本子，上面是李芝的字，应该用了很久了，上面记的有琐事，有账目，有小药方，还有一些神秘的数字，经过我认真推算，研究出这些数字应该是日期，实际上应该是李芝的月经周期，看来他们是用安全期避孕法。我当时连女朋友都没有，居然能研究出这个东西，我还是很佩服自己的！

这是个记事本，里面断断续续有一些字引起了我的注意：

“既然真心爱他，就应该把真相告诉他，相信他会谅解的。……他不搭理我，我知道他心里难受……我知道他是用这种方法来惩罚我……我真是太天真了……”。

我兴奋得简直要跳起来！我相信，我找到了李芝自杀的真正原因了。我不禁给自己一个嘴巴，当初竟然把这个最重要的物证给忽略了。

我推断，必定是李芝有什么事情，尤其是不光彩的事情，出于对丈夫的信任，告诉了刘斌，可是刘斌却不予原谅，结果导致李芝绝望服毒，而刘斌出于对李芝的怨恨，又希望李芝死去。

认真研究了一下所有物证，我坚定了自己的推断，于是，我立即跑去向队长汇报。队长很重视这个新情况，但是，由于具体情况还不了解，掌握的线索太少，因此，估计从刘斌嘴里也很难问出什么东西。我们决定，继续在外围做工作，加强走访群众，着重了解李芝的情况，暂且不去审讯刘斌。

我本来想第二天就去找法医小齐谈谈，听听他的意见的，可是，第二天，小齐说得已经不算了。

原来，朝中有人好办事！刘斌那个做镇农技站站长的叔叔能量也真够大，他已经打听到了我们对刘斌的怀疑，而且，在看守所里给刘斌送衣服的时候，他同刘斌交谈过了。刘斌坚决不承认他给李芝服毒了，他让他叔叔给他伸冤，而且，要求重新做尸检。人命关天，他们连夜托人。第二天，政法学院刑事科学鉴定中心的吴教授带人来对尸体重新进行鉴定。吴教授就是小齐当初读大学的老师。所以，小齐的意见已经不那么重要了。

但第二天还是去找了小齐，小齐对我说，胆矾确实是一种解毒药，可以催吐，本身没有毒，但是对胃肠有腐蚀性，因此，应限制用量。现在我们无法确定刘斌是故意“医用投毒”，还是“医疗事故”。只有继续找犯罪的主观要件，找出犯罪动机，拿出证据，此案才能水落石出。

作为“总的联络人”，我召集了一个会，老秦主持，请所有参与此案的同志在镇派出所开了个会，要大家集思广益，开个诸葛亮会。大家把走访的情况都谈了一下。我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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